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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章 魅影侠踪


话说专员温采华由省警察厅的人押解回去后,被单独关押在一个隐秘的地方。
  这温采华家庭出身不俗,父亲是国民政府下属部门的一名铁路工程师,母亲是一名演昆曲的戏子。
  人说生儿像母,“三代不出舅家门”,看来还真有几分道理。这温采华不仅长相如母,生得眉清目秀,一双桃花眼灵动传情,很得异性喜欢,而且性情也像母亲,喜欢一些情情爱爱的戏,如《长生殿》《西厢记》等等。
  自中学始,他无心读书,却整日将头发和皮鞋弄得油光锃亮,蝴蝶一般绕着漂亮的女生转。中学没毕业,就为了抢夺一名女生与年轻老师争风吃醋,被学校开除。之后开始混社会,交了很多狐朋狗友,整日里吃喝玩乐,架鸟遛狗,寻花问柳。后经江湖弟兄介绍,混进了军统,从此开始得瑟。
  他一方面对上溜须拍马,言听计从,另一方面像猎狗一般嗅着异党人士的气息,暗杀、绑架、刑讯逼供,无所不用其极,所以深得上峰器重,很快成为戴大人的亲信。戴坠机死亡后,他又拼命巴结郑介民和毛人凤。郑、毛二人面和心不和,仗了一番察言观色、投其所好之能,他竟然也能在两人之间游刃有余,左右逢源。
  关押起初,他佯装肚子痛,整日叫苦,一脸的萎靡不振。没过几天,就被放出去,理由是因病假释。
  温采华自然知道是谁帮了他的忙,马上拎了好烟好酒去了毛上峰那里。至于省保安司令部和警察厅长那里,他也照例送礼宴请,酒酣后互相勾肩搭背,称兄道弟,哪里有半点犯事的落魄样?
  按理,在等待处分期间,他总得安分些,可仗着与上面的关系,加上狗改不了吃屎,这吃饱喝足之后,淫欲之心便起,于是故态复萌。
  这日,正是11月23日小雪节令,天气冷得很,气温约莫在零下二度左右。温采华请几个同僚吃完饭,在回寓路上,本来可以叫黄包车的,由于穿着皮大衣,戴着真皮的熊皮帽子,加上吃饱喝足,身上暖暖和和,心里就蠢蠢欲动,想一个人逛逛街,猎猎艳,便一路步行。走着走着,走进了一家美发店。
  他一个人在街头钻来钻去的,不担心安全问题么?这里涉及一句老话,叫“群赌独嫖”。别小看只四个字,却是老辈人的经验总结。
  “群赌”是指凡逢赌博,必定成群结队。要不,独自跟谁赌?怎么热闹?钱从哪来?人多势众,财源滚滚,赌起来才有兴致,作起弊来也有个遮掩,赢了钱也比较安全。
  如果一个人单独行动,手气太好反而有危险。一旦对方有同伙,而且心生歹意,不仅到手的钱要吐出去,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忧。
  “独嫖”呢?是指拈花惹草、偷香窃玉之事,总喜欢一个人悄悄的进行。鲜花喜独赏,美食喜独吃,也许是人性使然?既能暗自销魂,又能遮人耳目,无人知晓。
  如此,简单的四个字,道出了世态人情。
  看官们又会想,这温采华不是刚刚为了扈小芹的事,差点被扣在秦梦回不到省城么?他怎么那么差记性呢?怎么不怕人家跟踪报复呢?
  这又应了四个字,叫“色胆包天”。
  这人之好色,如狗之好粪,乃是本性,不使出铁石心肠,还真是无法改变。
  从古到今,一旦美色当前,鲜有人能够抵挡,所谓“英雄难过美人关”,讲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  连性格刚猛、长于杀伐的英雄都难过美人关,那么,温柔多情、吟风弄月的文人雅士呢?挥金如土、左拥右抱的富豪商贾呢?风流倜傥、没有约束、沉浸在胭脂海里的帝王将相和达官贵人呢?
  甚至连一些修行很好的出家人,也在美色面前沦陷,最后前功尽弃。
  据宋代大才子苏轼自称,他的前身就是南华寺的五戒和尚,三世修行,却毁于妙龄红莲之身。
  大师尚且如此,何况俗人?
  俗话说“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”,可见美色之深入人心。即使是最胆小无用的人,最穷困潦倒的人,在美色面前,也没有一个是畏缩不前的,无一例外成了奋不顾身的扑火飞蛾。
  于是,金钱美人,古今中外,毫无例外地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猛药神器。
  温采华是正常的男人,还是男人中的佼佼者,有着出色的外表和显赫的财力与地位,对于美色的喜欢,自然比常人多一种瘾头;而在掠取美色方面,也自然比常人有更多的优势。
  何况是酒多以后,脑子简单,只要想着某样有趣的事,所有顾虑都会丢在脑后,故中国的老古话当中,还有一句话叫“酒是色媒人”。酒壮英雄胆,也壮小人胆,更壮色鬼胆,哪还记得有一个“怕”字?
  前面出现一家店铺,门口挂着红灯笼,灯笼光里现出一把剃头刀,上面还有一个洋气的卷发美女象。
  人说“色字头上一把刀”,这里却是美人脖下一把刀啊。
  正是九点多钟时光,正经理发的男人,这个时候早已理完,在家里陪婆娘与家人了。

  温采华见了灯笼与头像,脚步不稳地上了台阶,玉山倾倒一般撞进门去,把正在屋里聊天嗑瓜子的三个女人惊得如蝴蝶一般翩飞起来,纷纷扭动旗袍裹着的丰腴腰身,将他扶住,然后是一通嗲声嗲气的搭讪:
  “侬来了啊,先生。”
  “哎唷,好俊的公子哦!”
  “哟,一身的酒气,下回有好吃的,叫上我们姐妹哦,嘻嘻。”
  面对这样的场景,一般的人怕都会有点怵。可温采华什么人?他这样的情场老手,什么场面没见过?特别是在女人堆里,那是脂粉味越重,他越来劲,越有表演欲。
  他旋风一般地在几个女人面前摇晃,挨个儿用爪子招呼过去,这个肩头搭一下,那个脸上捏一把,再拣一个胸挺得高的,用指甲背在要紧的位置弹一下,嘴里“嘻嘻嘻”笑着,两只肩膀一只高一只低地耸着,一副骨头轻得都要飘起来了。
  这般狂蜂乱蝶的轻薄模样,在正经女人眼里,只会招来恶心,可对于风尘女子而言,却是求之不得。一时间,几个女人在温采华面前拧腰递胯,打情骂俏,  “咯咯咯咯”地戏闹成一堆。一时,就如母鸡窠里撞进了一只骚雄鸡,气氛一下就急剧升温了。
  闹够了,为首的一个,扭着小蛮腰迎上去,两条胳膊藤条一般缠住了温采华。
  这到底是谁嫖谁呢,局外人看了,恐怕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。
  对于女人的主动,温采华很是欣赏,兴致也一下上来,一把抓住女子的膀子,往怀里一带,对着那涂满胭脂的红唇“叭叭”亲了两口,随即来了个左拥右抱,嘴里直唤“美人”。
  几个女人忙在沙发上为他腾出空间,这个叫“先生”,那个唤“爹地”,向他索要礼物。
  温采华抱香拥玉间,不禁心花怒放,掏出一叠金元劵,往几个女人的胸口拍,往她们的领口内塞。可他刚刚扒开一名女子的胸口,还没来得及看里面的一对宝贝,头就支在女子胸口,“呼噜呼噜”地睡着了。
  为首的女人将钱收了,每人分了几张,剩下的尽数放进自己皮包,然后让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温采华扶到内室的按摩床上,指使一名女的为他脱了皮鞋,解开领带,轻轻按摩起来……
  约莫两个小时后,温采华醒过来,身边的女子们已不见踪影,理发店的门却依然敞开着。他看了看手表,已经是子夜时分,便出了门,高声叫住一辆黄包车,报了个地址,径往河坊街方向而去。
  在他身后,还有另一辆黄包车。两车相隔四五十米,在昏暗的街灯下缓缓而行。
  温采华在吴山脚下的一座独立小院前下了车,付了车费,“踢踏踢踏”地来到院墙的小栅栏铁门边,手伸进镂空的铁门,从里面将插销拔开。进了小门,眼前是一栋两间两层的小洋楼,他在下面开始拍门。
  他没有看到,就在他拍门的当儿,一个黑衣人也从小铁门闪了进去,并且迅速隐伏在院子角落的阴影里。
  黑衣人是从后面那辆黄包车上下来的。
  只一会,门就开了,一个穿着真丝睡衣面容娇好的年轻女子出来相迎,柔声说:“啊呀,先生侬可归来了,钥匙没带?吾等到个歇啦,快进,快进来。”说完关上门,上了保险,搀扶着他走进灯光朦胧的室内。
  “个歇”是沪地方言,“现在”“这会”的意思。
  女子闻到满身的酒气,心疼地说:“又在哪里喝多了吧,都跟哪些人啊,也不知道照顾侬一点的……要不要烧点馄饨之类的点心把侬吃吃?”
  温采华搂着女人的腰,一把就抱将起来,一直抱到楼上寝室,往眠床里一扔,学着吴地方言说:“吃什么馄饨啊,小亲亲,侬就是我最好的馄饨哦!”说完饿虎扑食一般压到女人身上,一双手来不及为女人宽衣解带,便从她睡衣下摆伸了进去……
  一时,两人在床上玩得尽兴,一个是龙腾虎跃,一个是颠鸾倒凤,真个是游龙戏凤,不知西东。
  院内,戴着防滑手套的黑衣人,双手抱住墙角,猴子一般三下五下就攀上了二楼,翻越走廊木栏杆,掏出闷香就往房间内吹。
  房内的两个人,仍然在那里起劲地做着爱的游戏。温采华做着做着,身子不胜酒力,叫了几声就不行了,身子歪向一边,一声不吭地睡着了。从秦梦回来,有半个月了,温采华终于在女人身上过了把瘾。
  女人正在兴头上,男人却睡着了。意犹未尽的女人,难免嘀嘀咕咕,一边帮死猪样的男人收拾着衣裤。可没过几分钟,她也一头倒下睡着了。
  从门缝吹进去的闷香起了作用。
  黑衣人掏出锋利的匕首,只几下就拨开了房门的木插销,来到床前。只听“卟”的一声,睡梦中的男人,喉管被挑断,鲜血喷泉一般射向天花板……
  这个曾经飞扬跋扈的男人,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。
  采花蜂做梦都不会想到,刚才的这顿“夜点心”,会成为他人生最后的点心。

  有道是:“石榴裙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这个男人在世时做的是风流人,过世时做的是风流鬼,也算是圆了他的浮世梦。
  黑衣人静静地在床前立了一会,然后脱掉黑衣、蒙面的头巾和练功鞋,从房间里找了只袋子,将衣物鞋子放入,拎在手里,之后穿上温采华的西装、皮鞋,戴上温的鸭舌帽,擦掉地上的脚印,关掉电灯,踩着从容的步伐,“的格的格”下了楼,大摇大摆地打开小铁门,合上,再反手将插销插上,走进了小巷深处。
  昏暗的灯光下,男人的背影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……
  天亮后,温采华在情妇处遇刺身亡的消息传遍省城。报童纷纷在街头奔走,叫卖着“号外”。老百姓在油条豆浆摊上争相传播。温采华的政敌们则是眉飞色舞地津津乐道。
  毛大人他们疑是仇杀,也怀疑过会不会是秦梦商会会长扈春生为女报仇,却又找不到证据。
  凶案现场除了女人和温采华的指纹,没有第三个人的指纹,也见不到什么脚印。
  众人想想温的所作所为,也是罪有应得,所以没有人为他出头,事情也就不了了之。
  温的妻子因知道丈夫的为人,加上他新近刚在秦梦杀过一名年轻姑娘,这回又是死在情妇家里,既觉得理亏,又觉得没面子,家丑不便外扬,又哪里敢作声张,去警局领了遗体后,匆匆出殡了事。
  报纸上热闹了几天之后,再没人提起。
  一个人的消失,就这么简单。与一只猫猫狗狗的消失,并无多少两样。
  许多人活着太把自己当回事,其实,死后如果有灵,就会知道,他的消失,初时跟亲戚同事相关,再是跟几个家人相关,之后就跟任何人都没有了关系。慢慢的,有关他的一切,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  在喧嚣的生活之流中,任何人的存在,都只是一丝微澜、一星泡沫而已。
  秦时月听到消息后,迅即赶到扈府向扈春生报喜。
  “自作孽,不可恕啊。人生无常,因果不虚。罪过,罪过!”  扈老脸色平静。略微停顿后,他反过来问秦时月:“听说保安团有个人也出了事,知道是谁吗?”
  秦时月说不知道,当即通过老会长桌上的电话打给金不换。电话打通后,秦时月听了情况,呆住了,说:“是他?怎么会有这样的事!”
  旧檀有《软玉吟》诗:
  盛年逐日流,
  何处觅闲愁。
  才诉离情苦,
  又捉红袖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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