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7 作为朋友

陆烟汀从男O厕所出来，在偌大的酒店里有些迷失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正打算找个服务生问问，迎面却走来杨伟宁，对方正在接电话，聊到尾声，嗯嗯啊啊了一通，朝他举手示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笑着问他：“是不是找不到路了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拘谨地笑着：“这儿太大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往前走，陆烟汀便跟着他走，这过程中杨伟宁还和他亲切地搭话：“我们本来是打算搞方向标的，只是呀，太不美观了，就一直没有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路上杨伟宁拐了好几个弯，把陆烟汀走的都迷糊了，他们最终到达的不是原本的房间，而是一处观赏台。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总觉得这种氛围似曾相识，他忽然意识到，杨伟宁这是打算和他“谈谈”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内心警觉，杨伟宁却还是很轻松的模样。对方走到小桥上，扒着桥沿道：“唉，我们本来把这边装修好了，想着会有客人来这边聊聊天，结果位置有些偏僻，来这儿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，聊的内容也讲究个私密性，就是我们送菜的服务生也不愿走这儿，久而久之，也就只我一个人还来这边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对着陆烟汀友好地笑：“你觉得这儿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干巴巴道：“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话接的莫名其妙：“我觉得你也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不知怎么作答，他想了想，问道：“是因为……我和曲老师认识的时间还太短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啊？”杨伟宁笑了，“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问：“你们认识多久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掐着手指头：“从录节目到现在，也就三个多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挺久了，”杨伟宁不甚在意道，“我和我太太认识仨礼拜就结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回忆着：“当时我说我要和她结婚，也就你们家老曲支持我。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跟我说的话，‘你选择和什么人结婚，这是你的权利，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，我认识的你不像是会把婚姻当儿戏的人。爱情是没有规律的，认识十年结婚和认识十天结婚，都是有可能收获幸福的，所以我祝福你。’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能想象得到曲如屏说这话的神情，他抿着嘴笑了下：“像是他会说的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和你们家老曲是发小，认识呢，得有三十年了，要是从没记忆那会儿就算起，得更久，差不多就是我们的年龄这么大。”杨伟宁弯腰杵在桥沿上，看着小溪里的鱼说，“他以前就跟我提起过你，你猜他怎么说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对这个是真的感兴趣：“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好久之前吧，忘了多久了。近两年你知道他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一直都是被调侃的对象，因为我们基本上都结婚生子了，就他还单着，每次说他，他要么就不理我们，要么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，前不久我喝高了，他也喝了不少，我问他有没有中意的人，他居然跟我说已经在谈恋爱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时我们就起哄啊，问他人是谁，在哪，带过来看看，他说不行。”杨伟宁眼带笑意地瞥向陆烟汀，“我问为什么，他也不肯说话了，现在想想，可能是怕你害羞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其实那次他一松口，我们都疯了，这些兄弟也是这么多年交情过来了，知道他以前那些事情，都希望他能真的成个家，他这种人你也是知道的，我寻思着他肯定是很喜欢你了，才会跟我们提这回事。因为我和他关系最好，私底下又认真问过他，他才告诉我是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看他了然的神色，问道：“你知道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谁不知道呀，诗人cp？”杨伟宁冲他挑挑眉毛，“我没想到真的是你，那节目我也看过，你在上面和他相处的很舒服，看着是能给他带来快乐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困惑地看着他：“是吗？我还以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索性说了出来：“我还以为你是来让我离开他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做出浮夸的表情，惊笑道：“你怎么会这么以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：“因为……我和他认识的时间短，而且，他和他前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噢——”杨伟宁了然，随口道，“陈年旧账了，不提也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话是这样说，心里却千回百转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心里猜测着陆烟汀知道所有事情的可能，那些他曾经义愤填膺过的“过去”：在曲如屏和施尖鸿拍的第三部电影中，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，他们二人有一场极为重要的打戏，主动方在于施尖鸿，曲如屏处于被动防御状态，可最终结果却是曲如屏在这场打戏里出了意外，被直接送往医院。鉴于当时二人矛盾重重，杨伟宁所在的好友圈里皆是感到十分不满——他们本就对施尖鸿好感偏低，并且是属于反对他们继续在一起的。于私情来说，杨伟宁是如此，于工作来说，就他和曲如屏目前合作了很多项目，在曲如屏和施尖鸿纠缠的期间，他觉得曲如屏的状态是不佳的，尽管对方并没有出现过差错，但他还是察觉得到曲如屏身上潜在的不定因素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说，无论如何他都比任何人更希望曲如屏可以安定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摆出商业人一贯的笑容，温和道：“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来劝你们分手的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说：“我并不是这么以为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噢，”杨伟宁撑开手臂，有些慵懒地倚靠在桥上，“只是我好像听出了一些这样的意思，因为你看上去有些防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观察着陆烟汀——他认为这个人很真实，不像施尖鸿，总是给他一种高岭之花的感觉。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曲如屏突然变了审美，因为陆烟汀看上去和施尖鸿完全是两种感觉。施尖鸿是过于骄傲的那一类人，他将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，然而陆烟汀给人的感觉却很邻家，甚至是可爱的，平凡的。想到这里，他又开始理解起来，被太过耀眼的人灼伤后，的确会更偏向于温和的光芒。要是他，应该也会这么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以前有一些不太好的经历，”陆烟汀解释道，他想了想，说，“不过以后应该会经历更多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有人劝过他们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想法，他沉吟着说：“噢，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这样的，毕竟他是公共人物，受到的关注也很高。”杨伟宁摆弄着袖扣，“更何况谈的两任对象又都是知名的cp，所以说，公关营销是把双刃剑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——”他话锋一转，笑着道，“你完全可以更自信一点，就目前这两个cp的赌头，怎么看都是你赢的可能性更大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不太喜欢他的措辞，尽管如此，还是问道：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国民早就是冷饭了，市场热度早就已经疲软，现在维持的数据好多都是路人掺和了一脚的功劳。毕竟是大家眼熟的明星情侣，再加上全民吃瓜时代的到来，这是很显然的事情。”杨伟宁头头是道，“但是就后台显示的讨论热度，已经大不如前了，说到底也就是个情怀罢了。情怀是什么？就是好久不出现，突然露一下子面，让人十分感动的东西，热度嘛，也有个峰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更何况这几年他们本来就没再在一起过，作为他的朋友，我是清楚的。”杨伟宁对着陆烟汀微笑，“所以他们的热度下去了一些，这是表象。而实际就是，这进一步推动他们的cp成为了情怀，因为长时间没有再纠缠，淡出了大众视线，这也就导致他们忽然再次被写进新闻，会激起广泛的讨论热度。只不过这种次数不能多，还要隔一段时间来那么一次，这些度要把控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现在，哪怕是他们还在一起，也不会再有以前的热度了，因为大众早就疲倦了，分分合合的连续剧大家都腻歪，更何况是真人呢，戏剧化过了头，也就沦为泛泛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对着他微笑：“而你们是新兴cp，又有综艺做支持，源源不断提供新鲜的互动——啊，就算是现在综艺不录了，你们的热度在未来不会比国民差的，因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忍不住说：“你这是在分析市场营销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噢，不好意思，职业病犯了。”杨伟宁拍了下嘴巴，想了想，“那我就说我作为朋友的看法吧，我私人也认为你会跟老曲走的更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沉思着，慢慢吐息道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他是明星这不假，用他的话来说，被消遣是分内的事儿，但是难道就因为谈了个众所皆知的恋爱，他就该被捆绑着一辈子不能拥有幸福了吗？他被消费就已经够惨了，还得按观众臆想的剧情走完他的人生吗？这是没有道理的。网友是看戏的态度，而老曲的戏却是他自己真真正正的人生，是没有重来的机会的。他自己是演员，但在生活里，他也只是个想要幸福的普通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前两天我提到你的时候，问他‘你那个对象’怎么怎么，他跟我说，‘已经是结婚对象了’，”杨伟宁指了指陆烟汀，笃定道，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意味着他和施尖鸿十几年二十几年都没能走到的地方，你和他三个多月就走完了。”杨伟宁说，“你才是会给他幸福和快乐的人，你们就是最合适的，就算以后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你们俩是真爱，你也不要怀疑这一点。烟汀，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和他好好走下去，我和他认识这么久，他做什么事都讲究个细水长流，只有和你，他是真的不愿意等。老曲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悲观主义者，做什么事都往最坏了去想，等到结果已定才会通知我们，现在他还和你没有结婚呢，他就已经告诉我你是他的结婚对象了，他一定比你想象中更爱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到这儿，他的手放到陆烟汀的背上，带着他朝前走去，“出来这么久，该回去了，我给你说的这些，还是别告诉他了。作为朋友，不该掺和你们的感情，我这个人吧，是有些婆婆妈妈的，你就听一听，说的不好的地方别往心里头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手足无措道：“没有，你说得很好，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和他很好的，不管发生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杨伟宁哈哈笑道：“那就好那就好，啊，我偷偷告诉你几个老曲的小秘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烟汀好奇道：“什么秘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紧张的时候会搓手，哈哈哈。”杨伟宁说，“以前的毛病了，他刚演戏那会，开机前就老搓手，因为紧张，还挺可爱的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还有，他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拿着东西蒙着头，比如外套什么的，嗐，就是个小孩子。不过你要是看见了，记得哄哄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隔着衣服，陆烟汀能感受得到，杨伟宁的手在冒汗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紧张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与其说是小秘密，倒不如说是叮嘱，叮嘱他要关心曲如屏，爱曲如屏。陆烟汀感受得到，他不禁抬头看了杨伟宁一眼，对他安抚性地笑一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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